他们通常喜欢猜前三名,甚至还会带点彩头……
经过一下午的阅卷,先生们排定了名次,又各自猜了前三名,买定离手后,呈给周山长过目。
周山长名叫周勤,字行之,号清衡。三十岁时中了举人,随后却屡试不中,又没有朱琉那般毅力,第四次落榜后就彻底绝了再入科场的念头,一心一意埋头教书,素以治学严谨著称。
庞山长年事已高,书院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都是他在操持。老山长也乐得做甩手掌柜,充分放权给他,在同一级中分快慢班就是他的手笔。
所以同样是副山长,他在先生们心中的威信,可远胜太平书院那位钱副山长……哦,现在是钱代山长了。
“怎么样,过了个年退步大吗?”周山长沉声问道。
“回山长,”呈送考卷的季先生道:“水平维持的大体不错,还有人突飞猛进,可见过年也没松懈。”
“突飞猛进?”周山长难以置信。以他的经验,十四五岁的孩子正是玩心重的时候,布置一堆作业都没用。学业不退步就不错了,怎么可能还突飞猛进?
“确实如此。”季先生指着最上头的一份卷子道:“这应该是白云山的卷子,他终于把聪明才智用到正道上了,一改之前的飞扬浮躁,把文章写得鞭辟入里,令人观之如孟子在世!”
“评价这么高吗?”周山长来了兴趣,扫了一眼道:“这字不大像啊。”
“许是他这个假期改了字体,聪明绝顶的人干什么都快。”季先生猜测道。
“不像。”周山长摇头道:“从这笔字就能看出,此人脚踏实地,一丝不苟,这跟那位白三少有一文钱关系吗?”
“那就是雷俊?他治学的态度是最扎实的。”季先生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我还以为是第二名那个呢。”
“老季别聒噪了,请山长揭开看看不就知道了?”众先生催促道。
“好好,我不说了。”季先生投降道:“请山长揭晓吧。”
“……”周山长却没应声,他已经被手中的那篇文章深深吸引了,不由自主抑扬顿挫地念道:
“君授非天,是谓乱常;臣受非分,乃曰干纪!”
“这个破题一语中的,气势十足,真有亚圣遗风啊!”众先生赞道:“确实只有白云山,能有这种格局……”
便听周山长接着念道:
“君臣分定于上,名器谨守于下!哙以诸侯而紊王章,之以下僚而觊神器。燕之亡,非亡于齐,亡于君臣之越分也!”
“天立君以司牧,地立臣以佐治;君承天命勿妄授,臣守臣节勿妄受。授受乖违则纲纪崩,此燕祸之始也!”
“真是士别三日,当刮目相看呀!”周山长念完冒子,击节道:“去年看了他们一年的文章,都没见到哪怕一篇有这水平!”
“是啊,此冒子堪称八股之典范!挈领全篇、破立相生、环环相扣!起笔对仗工稳如金石相击,文气纵横如江河贯下!这正是老山长希望看到弟子们写出来的‘绝好佳作’啊!”季先生摇头晃脑地赞道。
“这篇文章,总可以入老山长之目了吧?”众先生问道。
“目前来看是可以的,但八股文,还得八股做得好。”周山长点头道:“希望后面也能保持水准……”
说着他便继续铿锵有力地念道:
“授受之辨,严如冠履:君授非唐虞之公,乃匹夫之乱常!臣受非稷契之承,乃奸佞之犯分!昔贤君传位,天与人归,故历数无穷!今哙授之受,名器不臧,致干戈一旦……”
他一口气将八股念到最后,只觉如雷贯耳,金石之音不绝!
“好好好,这才是代圣人立言,我等终于育才成功了!”周山长激动地拍案叫绝道:
“老山长说的没错,教书育人果然是个慢功夫,只要勤加浇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