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深夜,虫鸣蛙叫、夜莺低鸣,小镇在安宁中沉睡,而书坊白云斋的后院依旧亮着一盏微光,白掌柜双手负背来回徘徊在院中,阴沉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,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骂些什么,没多久,他蓦地停下脚步,将桌上的一杯酒尽数饮下,随即发出一声长叹。
这时,小院西屋也乍然亮起烛光,随着人影摇曳,房门被轻轻拉开,一名妇人悄然走出,望着院中的丈夫,她犹豫片刻才上前低声道:
“大半夜的你不睡觉,怎又跑到这外头喝酒了?可莫要吵着孩子们!”
“哼,两个儿子,尽都是不中用的窝囊废!连亲妹妹都找不到,还有脸睡!”白掌柜却不理老伴的提醒,转眸横了一眼东面两间漆黑的屋子,冷哼道。
“那丫头有意躲着,谁能找到?怎怪起儿子来,你自己不也没...”
“你再多嘴!”
不待妇人说完,却见白掌柜已一脸凶神恶煞地扬起右掌,冲她怒喝道。
妇人吓得忙垂下头,后退了两步,也不敢再吭声,只顾偷偷抹起眼泪。
“死丫头,离开林家转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,连老子亲娘都弃之不顾,真是不孝女啊!”白掌柜继而又饮下一口酒,随后攥起拳头,咬牙切齿道。
“她回来做什么?你会让她好过?你也莫要怪她不孝,扪心自问,我们对这个女儿可有过半分疼惜?”妇人泪眼婆娑地轻叹一声,又忍不住哽咽道。
“妇人之见,你懂什么!滚回屋去!”然她话音刚落,自是又遭到丈夫的一通呵斥,妇人没法,只得踉跄着转身回屋,却依旧听见丈夫不依不饶地抱怨:“这两年来,你这个婆子不也享用了那丫头入林家给你争来的荣光?出门在外被人尊称一声白老夫人的时候,没见你心疼起女儿,眼下倒猫哭耗子假慈悲,扮起慈母嘴脸?呸!你可得想清楚,离了林家这棵大树,往后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!”
白掌柜数落完,全然不理已泣不成声掩面跑回屋的老伴,只顾醉醺醺地转身去小解,出了后院又拐到左侧的暗巷里,恍惚中瞥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影,白掌柜感到心惊胆颤,他忙止了步,揉了揉双眼再定睛一看,当即吓愣在原地,半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“父亲,女儿已于三天前投河自尽,去往阴间的路上顺路来见您最后一面,女儿这一生悲苦又短暂,皆拜父亲所赐,女儿累生累世都不会忘记父亲您的贪婪自私、薄情寡义!望父亲好自为之,日后终得报应!”
白影黑发盖面,飘飘荡荡悬在半空中围着白掌柜打转,阴森中带着恨意的话萦绕在他耳边,那白掌柜吓得瞳孔放大、面容扭曲、浑身更是大汗淋漓,他想逃可双脚却软绵无力,挣扎着却只听扑通一声,整个人瘫倒在地,四肢抽搐不止。
翌日,小镇西面的林府也莫名陷入一片慌乱,林家小厮进进出出,个个面露凝重,不远处围着几个好事者,窃窃私语道:
“林家又出什么事了?”
“听说林员外上吊死了,今早大夫已来过,没多久便摇着头离去。”
“呦,好端端地怎么就上吊了?”
“不清楚,我也是听林家一个下人传的,林府管家在今早卯时发现林员外吊在书房里,可惜那时人已凉了半截。”
此话一出,几人皆面面相觑,随即一言不发只顾着摇头惋惜。
哒哒哒
临近正午,老周风尘仆仆牵着一匹马进入小镇,很快停在一家酒楼门前。
“客官,您是吃饭还是住店?”酒楼小二见状忙笑着迎了出来,主动接过老周手中的缰绳。
“住店,也吃饭。”
老周笑嘻嘻地冲店小二说完,便悠悠步入酒楼,才找了个临窗边的饭桌前坐下,忽听见邻桌三人所聊的八卦:
“一夜之间,林员外留下遗书后吊死在书